2010年4月8日 星期四

貼著傷口的文字

語言與文字在倫理上的意義
99/03/19



1. 觀看「偉大的辯論家」一片的片斷,其中有三段:

甲、 年輕黑人一家開車出遊,但被蓄意安排撞到了白人農夫養的豬。黑人的父親是大學教授,被白人農夫拿槍威脅,交了許多賠償費,並受到羞辱。黑人小孩想下車,但被父親阻止,只能在車上看著父親被羞辱,什麼事也不能做。

乙、 黑人老師帶著學生辯士開車,碰見一群白人暴徒,私自處死火焚一黑人,並吊在樹上。另一位年輕黑人辯士想拿刀把焚毀的人放下,被老師阻止。白人暴徒發現他們是黑人,一擁而上,老師與辯士們只好逃走,後來每個人都很沮喪,什麼也不能阻止與改變。

丙、 最後黑人辯論隊與白人最佳隊伍哈佛比賽,講題為消極抵抗權。憑著語言,黑人辯士將他們所見所聞的不公以語言公開於世,並贏得了比賽。

2. 以上兩段情景與臨床處境很類似。我們臨床人員常常面臨著生死交關,或是在制度上無能為力,但又想做著什麼的時刻。例如呼吸治療,到底是要延長生命還是一了百了,怎麼做都會造成遺憾。但是心裡這麼想,卻完全沒有辦法表達為實際的行動。

3. 意向沒有表達的出口是很痛苦的事情。此時,敍事就是某種表達,某種消極抵抗;因為消極抵抗仍是種抵抗,它是面對死亡或命運多桀的悲傷,以敍事的方法,抗議生命的不公與不義。

4. 因為死亡是種深沉的謀殺,但它是沒有面容的。我們若沒有正確的訓練,很難將臨床上所面對錯綜複雜的意向,沒法指向正確要負責的對象,因此會造成壓抑與不解。

5. 敍事是將倫理指向的價值意向性展開與平舖,以獲得心理與倫理上的緩解。可以以列維納斯對「他人是我唯一能殺死的對象」做解釋,表示倫理意向是追蹤性與導向性的。敍事可以將此意向性展開來,並發揮其控訴的力量,從新找回倫理他人的面容。

6. 第二部分觀賞「牽牛花開的日子」第6集片斷,在夏慶恩與英美老師在秋牽上的對話,英美問「那你是不是喜歡我」,請同學猜夏的回答對話是什麼?

7. 不太可能猜的出來,問題是我們要很嚴肅地看待為什麼不能猜出來。因為每個人的文字使用就表示著某人的個性;如人緣好的人講的話與封閉的人講的話,其中聯結的邏輯是完全不一樣的。

8. 敍事倫理的重點,在表達多種不同角色時,即使我們不能脫離第一人稱的角度(第三人稱其實也是對第一人稱的掩飾),但尊重他人,並注意到他者性的不同,以及與自己主宰世界的分離是很重要的倫理學訓練。敍事裡文體的人稱出發點與是否描述詳盡並不是完全的重點,重要的是倫理裡對不知不覺的自我宰制,同時宰制著他人的強迫性觀點是種暴力行為。尤其在醫療場域裡,治療人員與病患間權力與行為的不對等,而在死亡與病痛方面,病患因無力與虛弱更加強了不對等的地位。若在倫理上我們仍以暴力之姿介入臨床場域,將是非常可悲的事情。

9. 難道我們每個人倫理上的分離,沒有彼此共通的可能性嗎?

10. 請閱讀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帕慕克的致詞「父親的箱子」,裡面提到寫作的意義是表達共同的傷口。

11. 好的臨床文字應是貼著傷口運行的文字,並展開於傷口下潛伏著的生活。貼著傷口與這個人的生活,尤其也是肉體的、有肉有血的生活。或者,敍述是基礎存有論的問題,傷口的文字與傷口的存有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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